主人在茶室插了一些秋天的樹枝,枝葉在光影裡搖曳,白粉牆上就投射出濃淡深淺不一的墨暈,很像明代最富創意的水墨畫家徐渭的「雜花卷」。
水墨傳統一直和歐洲的蛋彩畫、油畫不同。蛋彩、油料都試圖凝聚顏料,水墨的追求卻是漫漶暈染,追求層次上的淡遠。
濃淡深淺不一的墨暈,像歲月久遠後留在牆上的水痕,斑駁漫漶,淡到不容易察覺。是時間的記憶,也是時間的遺忘。
對歲月無記憶,對歲月只有自我太強的愛憎執著,都不容易體悟水墨的淡遠。
徐渭的生紙潑墨,越淡處越見功力。
創作者靜觀記憶深處,歲月流逝,無驚無喜無憎無愛,淡淡的悵惘,船過水無痕,知道愛憎驚喜都只是自己妄想,便不執著於形相凝聚。
想把看到的視覺記憶一點一點遺忘,靜坐觀想,幻相就只是幻相,漫漶散去,沒有驚喜,也無愛憎。
與徐渭品茶,一兩句對話,下午光陰就這樣過了。